【01】
有士人入寺中,众僧皆起,一僧独坐。士人曰,何以不起。僧曰,起是不起,不起是起。士人以禅杖打其头。僧曰,何以打我。士人曰,打是不打,不打是打。
赞曰,此僧之论,其于禅机深矣,而不能忍禅杖之痛。近日士子作文,皆拾此僧之唾,以为文章之三昧,主司皆宜黜之,告以黜是不黜,不黜是黜也。
(《笑赞·三 僧与士人》,清都散客述)
【02】
一秀才数尽,去见阎王。阎王偶放一屁,秀才即献屁颂一篇曰,高竦金臀,弘宣宝气,依稀乎丝竹之音,仿佛乎麝兰之味,臣立下风,不胜馨香之至。阎王大喜,增寿十年,即时放回阳间。十年限满,再见阎王,这秀才志气舒展,望森罗殿摇摆而上。阎王问是何人,小鬼说道,是那做屁文章的秀才。
赞曰,此秀才闻屁献谄,苟延性命,亦无耻之甚矣。犹胜唐朝郭霸,以尝粪而求富贵,所谓遗臭万年者也。
(《笑赞·六 屁颂文章》,清都散客述)
【03】
张丞相好草书,一日书满纸,令其侄录之。侄不识,问之丞相,亦自不识,曰,何不早问,致吾忘之。
赞曰,字到妙处,原不可识。近年一文人好奇,人多不解,问他,他也不解,曰:此必誊写之差。及取出原稿,却又不差。看来原不消问,不知不问,玄之又玄。
(《笑赞·二七 草书》,清都散客述)
【04】
一人好酒,坐席太久,其仆欲令其去,因见天阴,说称天将雨了。其人说,将雨怎么去的。稍间下雨,许久雨住,仆又说,雨住了。其人说,雨住了还怕甚的。
赞曰,好酒者无散席之意,却无不散之理。史称陶渊明饮酒,未尝吝情去留,以此为渊明之高,其实吝情的亦未尝不散也。
(《笑赞·三四 好酒》,清都散客述)
【05】
一秀才将试,日夜忧郁不已。妻乃慰之曰,看你作文如此之难,好似奴生产一般。夫曰,还是你们生子容易。妻曰,怎见得?夫曰,你是有在肚里的,我是没在肚里的。
(《笑府·三 腹内全无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06】
一蒙师只识川字,见弟子呈书,欲寻川字教之,连揭数页无有也,忽见三字,乃指而骂曰,我到处寻你不见,你倒卧在这里!
(《笑府·十一 川字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07】
两人相诟于途。甲曰,你欺心!乙曰:你欺心!甲曰你没天理!乙曰,你没天理!一道学闻之,谓门人曰,小子听之,此讲学也。门人曰,相骂何称讲学?曰,说心说理,非讲学而何?曰,既讲学,何为相骂?曰:你看如今道学先生哪个是和睦的。
(《笑府·一三 道学相骂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08】
一人留客饭,只豆腐一味,自言豆腐是我性命,觉他味不及也。异日至客家,客记其食性所好,乃于鱼肉中各和豆腐,其人择鱼肉大啖。客问曰,兄尝云豆腐是性命,今日如何不吃?答曰,见了鱼肉,性命都不要了。
(《笑府·四四 豆腐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09】
一医生医坏人,为丧家所缚,夜自脱赴水遁归。见其子方读脉诀,遽谓曰,我儿读书尚缓,还是学游水要紧。
(《笑府·五一 学游水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10】
有厨子在家切肉,匿一块于怀中。妻见之骂曰,这是自家的肉,何为如此?答曰,我忘了。
(《笑府·六一 厨子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11】
有急足下紧急公文,官恐其迟也,拨一马与之,其人逐马而行。人问,如此急事,何不乘马?曰,六只脚走岂不快于四只。
(《笑府·一三八 下公文》,[明]冯梦龙编)
【12】
余患赤目,或言不可食脍。余欲听之,而口不可,曰:“我与子为口,彼与子为眼,彼何厚,我何薄?以彼患而废我食,不可。” 子瞻不能决。口谓眼曰:“他日我养㽽,汝视物,吾不禁也。”
(《东坡志林》,[宋]苏轼撰)